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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南枝梢頭雪初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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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南枝梢頭雪初消

傅珩看著停在他面前的暮煙,瞥了瞥明明看到他,卻轉身回去的寧安,不由得動了動嘴角。

“王爺。”暮煙對著傅珩行了一個禮。

“起來吧。”傅珩擡了擡眼道:“你怎麽會來這?”

“聽聞寧大人昨夜醉酒,便讓廚房準備了一些清淡的飲食送來。”暮煙低著頭,低低道:“順便也替大人準備了幾件衣服。”

“衣服?”傅珩挑了挑眉:“是女裝?倒是我沒有你的細致。”

“是。”暮煙點了點頭:“王爺日理萬機,此等小事便讓暮煙代勞吧。”

傅珩看了看一直微垂首的暮煙,微頓了頓道:“我常常不在府中,便是你將王府治理得如此妥當,理應我說聲謝謝。”

暮煙心中一緊,他竟然要與她說謝謝?只是她還是臉色未變地謙虛地回了一句:“王爺客氣了,此乃暮煙的分內之事。”

傅珩微皺了皺眉,心知將一切分得太清或許會有幾分傷人。雖然他不愛她,當初會納她為妾也是別有心思。但是三年來,她卻一直恪守本分,替他照顧好了譽王府的一切。便是從這一點,他便不得不對她有幾分感激之意,縱然無關情愛,但是卻也並非無心。

想到這,傅珩只好換了一個話題:“澈兒最近可還聽話?”

提起自己的孩子,暮煙也就暫且緩下心緒,心中柔和了不少道:“他最近很聽話,只是……”

暮煙停了停,思索著是否要將話說出口,卻還是按捺了下來。

“怎麽了?”傅珩問道。

暮煙擡眼看了看傅珩,倒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到:“澈兒希望王爺有空與他一起玩。”看著傅珩因為自己的話沈默了下來,暮煙趕緊有些收拾一般道:“不過暮煙已經告訴他,王爺最近很忙。小孩子只是有點任性罷了。”

傅珩倒是對暮煙的話蹙了蹙眉,道:“這兩天才回府,的確是忙了一些。再過幾日緩過神來,我會抽時間去看他的。”

暮煙的臉上好不容易因為傅珩的話染上幾分喜悅,笑著看著他道:“澈兒一定會很高興的。”

說完,又看了看傅珩:“想來王爺來找寧大人必定是有要事相商,暮煙就先退下了。”

傅珩點了點頭,看著暮煙離去的背影,微微地皺了皺眉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隨後,傅珩來到寧安門前,心中卻是不明白為何有幾分忐忑卻又讓他覺得期待,這種別樣的感受讓他不由得挑了挑唇。

正在此時,門緩緩地被拉開,映入傅珩眼前的寧安身著一身繡著青青翠竹的白色素錦,外披著青色的外紗更多幾分雅凈。

“你這身衣服?”

“是夫人準備的。”寧安說道,她倒是也十分喜歡,剪裁大方,布料柔和,更重要的是上面的綠竹,讓人不由得心生清寧之意。

“的確適合你。”傅珩笑了笑,由衷地讚嘆。

寧安挑了挑眉,卻是沈默下來:“今日,王爺為寧繹安排了怎樣的行程?”

傅珩看了看臉色還算不錯的寧安:“你的身體還好嗎?”

寧安微微地笑了笑:“雖然起床的時候的確有幾分難過,但是多虧了夫人送來的粥,此刻倒是沒有什麽厲害了。”

“那就好。”傅珩說道,卻又因為寧安的那抹笑,而不由得心中一動,想起昨晚的一切,只能楞了片刻,轉身道:“下次不要喝這麽多酒了。”

“為什麽?”

“你不適合喝酒。”傅珩緩緩道,說著就擡步離開。

而寧安看著傅珩的背影,倒是覺得有幾分奇怪,喃喃道:“喝酒,不是可以學嗎?”

隨後也掩上了白色的面紗,跟隨上去。

清樂坊

歌舞升平,月琴風簫。作為朝圼都最大的酒樓,清樂坊的繁華似乎掩蓋了慕名前來的人的所有不安與憂慮,這裏只有快樂與享受,只有所有美好且讓人留戀的一切。

然而在清樂坊中,從來都是禁止入內的一間房間裏,今日卻多了清樂坊主秦少卿說最為避諱的沈重與憂慮。

“所有的事情,你應當也知道一二了吧?”秦允面對著許久不見的孫子,雖然心中有諸多的話想要說,卻還是選擇了將最重要的事情處理完。

“是的。”秦少卿點了點頭,又看了看齊聚一堂的人:“長瑜姑娘暫時住在譽王府。”

“譽王府?”

“為何她沒有回沈家?”衛玠皺了皺眉問道,他原以為她回了盛朝,會更加記掛沈家。卻沒想到她會再次回到傅珩身邊。

“這倒並不清楚。“秦少卿說道:“寧安姑娘的確是回過沈家了,可是卻還是住在了譽王府。”

“住在譽王府的便是只有寧繹,如今她已經沒有了什麽一定要做的,為何還要留在傅珩身旁?”聶慎一追問,卻是想到讓他心驚的答案:“莫不是……”

“她並不是沒有要做的事情。”衛玠知道聶慎的意思,忽然明白了什麽緩緩道:“她要找回三年中遺失的東西,便要重新走過曾經走過的所有路。”

“她回到譽王府,是為了做回寧繹。”聶慎皺了皺眉,仍舊覺得有些疑慮。

“或許寧安姑娘是如此心思,可若傅珩別有心思又當如何?”秦少卿緩緩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聶慎問道。

“三年前,寧繹失蹤,傅珩與言鐫在戰場上握手言和。其後凱旋而歸,以蕭乾通敵一事將蕭家連根拔起。蕭妃被廢,右相蕭雲林被賜鴆酒,五皇子傅玦被貶為庶人。而沈家因為閆家之故,牽扯其中,慕容寒遂上交手中兵權。盛灝帝以傅珩之功,將二十萬兵權分予他與肅王爺傅諶。便是又過一年,肅王爺傅諶因病閉戶,雖然手中兵權未交,但是整個盛朝大權也就落到了傅珩手中。加上這三年中,傅珩一直有意改革朝政,法辦了一大批貪官汙吏,不管是朝堂之上的權利有或者是在整個盛朝的威望都已然有淩駕與盛灝帝之上的趨勢。”秦少卿緩緩說道:“可是,傅珩卻一直沒有任何行動。”

“或許如今能夠繼承皇位的只有他了,他已經不著急了。”秦允說道。

“不,傅珩絕不是一個平庸之輩,他用了這麽多努力才得到如今的權力,不可能沒有奪得皇位之心。”衛玠說道。

秦少卿也點了點頭:“少主之意也是我對傅珩的看法,他有著雄心壯志,又有帝王之才,必定無法坐等盛灝帝駕崩才得到皇位。我以為,他不過是在等。”

“等什麽?”聶慎皺著眉道。

“等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秦少卿說道。

“名正言順?”聶慎說道:“這和長瑜姑娘有什麽關系,難道長瑜姑娘可以給他這個機會?”

“我正是這麽想。”秦少卿肯定地回答道:“或許寧安不能幫她什麽,但是寧繹卻可以。”

“這三年來,寧繹女扮男裝,仕官從軍之事,已然從一樁秘聞之事變成了盛朝的一種驕傲。其中便是不乏傅珩的諸多心思,他差人將寧繹之事變為話本、曲詞,並在朝圼都大大小小的酒樓飯館說唱。而後盛灝帝便是又以寧繹之事訓示天下,恢覆寧繹的左相一職。所以盛朝之人都認為寧繹乃是天女,便是上天降下的拯救盛朝的天女。便是如此的寧繹,若是也依附了傅珩,那麽傅珩就可以為天子了。”秦少卿說道。

因為秦少卿的一番話,衛玠的心中不由得有幾分憂慮。因為他明白若是傅珩的心思當真如此,那麽寧安卷入的只怕是比三年前還要亂的局中。

“那事到如今,我們該怎麽辦?”聶慎看了看衛玠與衛忞,皺著眉道。

秦少卿看了看沈默的幾人,開口道:“如今長瑜姑娘已經知道了未名谷太多的事情,或許我們應當在一切沒有變為被動的時候,主動顯現出我錦城的存在。畢竟恒廷之會後,也是隱瞞不過的局面。”

一句話到時宛如一粒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泊,相比較聶慎與秦允的沈默來說,衛玠皺著眉就反對道:“不行,這樣事情只怕會變得更糟。”

“為什麽?”秦少卿問道,在他看來此時是掌握一切的絕好時機。

“長瑜如今或許還有幾分猶豫在未名谷與傅珩之間,若是我們此時表明身份,只怕她會難以接受。”

“有句話或許少卿不該說,可是卻不得不說。”秦少卿終於道:“長瑜姑娘再好,卻是不應該位於覆國大業之上。少主三番兩次為了她,卻是個人情愛過於註重,恐怕不利於覆國大業。”

“少卿。”似乎是察覺出了秦少卿話語中的怒氣,秦允提醒道:“不得如此對少主,此事,少主斟酌一二,並無不對。”

秦少卿自然明白這是秦允在緩和氛圍,好不容易才收斂了幾份語氣,對著衛玠道:“少卿一時沖動,望少主見諒。”

衛玠看了看秦少卿:“我知道少卿一心為了覆國大業,可是……。”

幾分欲言又止,雖然不夠解釋,秦少卿雖然心有不甘,卻還是點了點頭:“是。”

珩王府

“這是?”寧安有些疑惑他們為什麽會來到王府前,難道寧繹不止認識他一個王爺。

“你可記得上次我為誰去請冉先生?”傅珩勾了勾唇說道。

“你的九皇叔傅諶。”寧安想了想說道,卻也頓時明白過來:“這便是你九皇叔的府邸,那今日便應當是你與你九皇叔相見,與我有何幹?”

“的確是我的九皇叔,卻也和你並非沒有關系。相反,和你頗有淵源。”傅珩笑了笑。

“此話怎講?”寧安皺眉道。

“當初你女扮男裝,托詞父母雙亡。”傅珩說起往事,倒是因為寧安的信口雌黃感到幾分好笑。

“權宜之計,何必嗤笑。”寧安倒是也沒有想到寧繹會如此不羈,竟然托詞如此之事。

傅珩聞言,倒也斂了斂神色道。“而後九皇叔見你孤家寡人,便收你為義子。”

“義子?”寧安吃了一驚,只不過對於她已經漸漸熟悉了的寧繹來說,這樣的頭銜倒是讓她也很快的接受了:“上次聽你與冉師傅說,肅王爺的眼睛?怎麽了?”

傅珩似乎因為寧安的問題而有些沈默,道:“我們還是先進去吧。”

寧安微微地蹙了蹙眉,心知必定是情況不佳,也沈默著與他一同踏入珩王府。

不知道是因為本來就如此,還是因為傅諶因病閉戶的原因,整個王府都十分寂靜。與一般的寂靜不一樣的是,珩王府的寂靜更多的是了無人煙,頗有幾分死氣沈沈。

“為什麽沒有人呢?”寧安跟在傅珩身旁,卻是覺得走了這麽久,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九皇叔病了之後就喜歡安靜了。”傅珩解釋道:“府中的一切會有人定期來清掃,大多時候府中都沒有多少人的。”

“那誰來照顧他?”寧安頗有幾分好奇道。

“月珀姑娘。”傅珩說道。

寧安微微地動了動眉,是“姑娘”,不是“王妃”或者“夫人”。寧安的心中倒是因為這個稱謂對傅珩口中的人多了好奇。

便是兩人再走了一段,穿過一個書寫著“洩柳園”的拱門,才看到花園一側的亭子中坐著的一個紫衣男子與一白衣女子。

“那就是肅王爺與月珀姑娘。”寧安看著雖然宛如璧人的一對,卻還是難以忽視傅諶眼上的而白色紗布,低聲地問道:“他的眼睛?”

傅珩點了點頭,這才看著眼上蒙著白色紗布的傅諶道:“九皇叔的眼睛在兩年前失明了。”

“因病還是因事?”寧安直覺其中有幾分端倪道。

“因人。”傅珩說道。

寧安明白過來,與傅珩一同穿過花園,剛要走人亭子,便聽到傅諶皺了皺眉,厲聲道:“誰?”

月珀看了看傅珩與寧安,低聲安撫道:“是譽王爺和····”月珀看了看寧安,倒是因為蒙著的面紗而不知道如何介紹。

寧安自然是明白,擡手將臉上的面紗緩緩取下。卻只見月珀的臉上閃過幾分驚詫:“你……”

寧安微微地挑了挑眉,卻還是低聲道:“寧繹見過肅王爺與月珀姑娘。”

“寧繹?”傅諶循著聲音看向寧安的方向。

月珀這才慢慢回過神來,輕聲道:“是寧大人,或者說是寧姑娘。”

傅諶因為月珀的話似乎有些吃驚,卻又在片刻回過神,對著寧安的方向道:“你換回了女裝?”

“是。”寧安答道。

傅諶微微地皺了皺眉,卻是沈默下來,半響才開口道:“很好。”

寧安看了看傅珩,微微地皺了皺眉。

“我去沏壺茶來。”月珀說道。

“我陪姑娘一起去吧。”寧安自告奮勇的說道,雖然傅諶是她名義上的義父,可是她總覺得在記憶未曾恢覆之前,與他相處,頗有幾分壓力。

幸虧月珀也不堅持,點了點頭。

兩人一同來到廚房,月珀沏好了茶,便是又準備了一些糕點。

“這些事情都是姑娘親力親為嗎?”寧安見月珀的動作頗為嫻熟,問道。

“王爺眼睛受傷之後,便不喜歡有人在他身邊行走說話。所以府中的人有時也幫不上太大的忙。”月珀笑著說道。

寧安明了地點了點頭,端著糕點與月珀一同往回走。

“想不到,事過三年還能與你相見。”月珀說道。當初她聽聞他失蹤一事,心中也頗為擔憂。只是後來府中也出了事才慢慢地將此事放在了腦後,卻是沒想到今日還會再見。

“寧繹亦是覺得玄妙。”回到盛朝,哪一個人哪一件事不讓她心有所感。卻是覺得三年前的寧繹,如今的寧安,皆是怎樣的幸運。

月珀笑了笑,看了看不遠處的傅珩:“你們倒是一對璧人。”

寧安一楞,順著月珀的眼睛看去,輕輕地搖了搖頭:“寧繹與寧王爺只是好友,並非男女之間。”

月珀因為寧安的回答,微微地有幾分驚訝:“好友?”卻是又笑了笑:“我倒覺得未必。”

“王爺府中已有夫人與小公子,寧繹怎能奪人所愛。”寧安說道。

月珀微微地頓了頓:“這三年來,珩王府亦是多譽王照扶。所以,我從譽王口中聽到你的名字卻是家常便飯,至於暮煙一人,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寧安卻是沒想到會是如此,暫且不去想傅珩為何對暮煙閉口不談,他的心意到底是難以自欺欺人。

月珀見寧安沈默下來,明白自己方才的話必定讓她心有所動,道:“其實譽王對你的心意,我倒是極為羨慕。”說著,幽幽地一嘆:“此生若是為一人如此所記,便是不負此生,令人艷羨。”

寧安看了看月珀,卻是覺得那張絕美的臉上更多了幾分讓人心憐的憂傷,說道:“可是到底是陪在他身旁的人才是他最終的選擇。”

月珀微微地搖了搖頭:“或許不是選擇,而是替代。”

寧安輕輕地蹙了蹙眉,倒是覺得此種憂傷如此熟悉。

“我並沒有什麽期盼,如今只希望王爺的雙眼能夠好起來。”月珀緩緩說道。

寧安點了點頭,看了看與傅珩說話的傅諶,安慰道:“冉師傅的醫術,姑娘還請放心。”

月珀點了點頭,看了看傅諶,眼中的情意便是旁人也深有所感。

或許愛上一個人便是如此,即便是被替代,也甘之若飴。寧安想著與月珀一同緩緩踏入亭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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